二十五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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二十五
簡芙是在完成了一天的工作回到別墅之後，得到要擔任千盛新片制作人的消息的。
看到文件第一頁的投資金額，簡芙當即被這個大制作的項目砸得腦袋一懵。
一般這種高投資高配置的電影，不會給她這個沒有任何成績與經驗的制片人。
短暫的錯愕之後，簡芙平靜地穩住了心神。
沒有看劇本，她就挺直上身，直截了當地問坐在對面沙發上的男人：“為什麽是我？公司沒有合適的人嗎？”
陸淮洲穿著一件淺藍色的襯衫，領口解開了兩顆，尺寸很合身，一點不多一點不少，襯得他貴氣清瘦，這樣的淺色削弱了沈郁，多出幾分儒雅，冷感中透露著些許溫和。
他本來全神貫註翻閱著手上的文件，聽到簡芙的話，他兩手合住材料放在茶幾上，擡手拿起桌上的威士忌，琥珀色的液體倒入巖石杯中，他又往裏頭放滿了冰塊，“公司高層一致通過的。”
簡芙遲疑了一下：“我，可以不接嗎？”
昨天陸淮洲的叔叔陸勵來劇組的事，簡芙也有所耳聞。
陸淮洲和陸勵剛過完招，今天就有了這個電影，她隱隱感覺這個項目是個燙手山芋，極有可能與陸淮洲和陸勵之間的矛盾有關，甚至可能無法避免的知道陸淮洲的一些私事。
簡芙並不怕面對挑戰，她只是不想和陸淮洲的牽扯進一步加深。
牽扯加深意味著關系的深入，他們只是契約的關系，只需要貌合神離的配合，各取所需，這樣契約結束的時候才能毫無留戀地離開，各自過自己的生活。
陸淮洲微微晃動著巖石杯，琥珀色的液體透過冰塊和厚厚的杯壁折射向天花板，一簇簇光線忽明忽暗，映在他沒什麽表情的臉上。
聞言他將杯子舉高，迎著光，嗓音清清淡淡，語氣聽不出波瀾，“你說呢？”
簡芙深呼吸一口氣，湧上來的脾氣依然有點壓制不住，“這麽大的項目給我，不怕虧錢？”
陸淮洲仰頭喝了一口手中的威士忌，這辛辣濃烈的味道本是他的最愛，可此時他卻覺得有點苦了，那點喜愛也隨之蕩然無存，他放在茶幾上，“你是不是在心裏罵我？”
他笑著望過來，那笑意卻未達眼底，“罵我獨斷專行，不可理喻。”
簡芙擰眉，擰得緊而深。
他猜的可真準。
冷冷瞥了他一眼，她懶得跟他說話，起身想要離開，卻因為動作太急磕到了茶幾的一角，膝蓋上的刺痛讓簡芙彎下身來，下意識以就近的茶幾做支撐，纖細的手指不小心碰到上面的杯子，巖石杯底摩擦玻璃發出刺耳的聲音。
陸淮洲扯著她纖細的胳膊扶她起來的剎那，簡芙一個哆嗦甩開他的手。
手上一空，他嘲諷笑出來，“你怎麽說也是我的員工，公司指定你做事，你就做，哪來那麽多脾氣？”
“我哪敢發脾氣？”簡芙擡頭瞪著他，怒極反笑，“你可是總裁，誰都得聽你的，我一個工具人有什麽資格發脾氣？”
他垂頭逼視著她，眼神極具威懾：“那你擺出這個樣子給誰看？你知道多少人想要這個機會嗎？”
簡芙最討厭的就是他這種居高臨下的樣子，鐵青著臉哼了一聲：“誰稀罕。”
說完就要轉身離開，卻被他抓住手腕。
憤怒占據了簡芙的胸口，她張開嘴咬他，咬他的肩膀，他冷著臉垂眸，睨著她突變的臉色，“怎麽，委屈了？”
頰邊是他呼出的氣息，煙和酒的糾纏，拂著她頰邊的碎發，“你有什麽好委屈的？”
簡芙咬得更狠，但陸淮洲紋絲不動，完全不痛一般。
他不再縱容簡芙這樣放肆，挑起她的下巴，和她四目相對。
簡芙眼底有怒意，有不甘，他眼底只是無波無瀾的寧靜，“是我砸了四億，也是我拿出劇本，你有什麽好委屈的。”
提到錢，簡芙皺眉，一絲莫名的羞辱，像是在提醒兩人的差距。
那種居高臨下的感覺又來了。
她需要錢，但不想被金錢支配。
她有尊嚴，有喜怒哀樂，和說不的權力。
潛意識裏勾勒成了陸淮洲的輪廓。
然而輪廓散去，她咬牙轉過頭，凝著走廊的一簇光，“哪怕你砸了八億，我也覺得不值得我付出心血。”
他一言不發，看了眼她瑩白手腕上的那道月牙形的疤痕，放開她，從茶幾下方的抽屜裏拿出一包煙打開，點燃叼在嘴角吸了一口。
簡芙能夠感覺到他暗潮洶湧的情緒，攥著拳頭，在他吐煙霧的前一秒說，“我真後悔和你簽契約。”
他薄唇一滯，臉色徹底陰暗下去，僅剩的那點溫和的表象蕩然無存，以肉眼可見的速度，露出冷漠疏離的面目。
煙霧從他的唇中透出，消融於燈光下無色無味的空氣。
他的波瀾不驚隨著這縷煙，一同覆滅了。
他冷笑，“你想說什麽，你厭惡我，還是覺得我多餘？”
簡芙不看他，煙霧不經意吸入，呼吸間胸腔隱隱刺痛。
他語氣低啞，一寸寸結冰，“你早說，我不會為難你。”
他毫不遲疑越過她走向門口，轉眼間，留下一副寒冽的背影，隱沒在無邊無際的黑暗中。
簡芙轉過身來的同時，才發覺指甲折斷了，斷在了被紮破流血的手心。
陸淮洲這一走，沒再回來。
簡芙盯著空蕩蕩的別墅，靈魂飄蕩出體外，心臟空落落的鈍痛，壓迫得她一夜未眠。
第二天早上六點多，起身看了一眼隔壁房間，一塵不染。
房間的主人沒有回來。
陸淮洲是個工作狂，不在家就是在公司。
她簡單地煮了一碗粥，喝了幾口還是沒什麽胃口，便沒有再喝了，隨便收拾了一下，畫了一個淡妝，拿著包包打車去了千盛。
剛去到頂層就感覺氣氛不正常。
太安靜了。
所有的員工都看著自己的電腦屏幕，連呼吸都不敢出聲，辦公室裏安靜的連一根針掉在地上都能聽得見。
簡芙皺了皺眉，下意識地放輕自己的腳步聲，行走在一排排低垂的頭顱間，剛走了幾步就看到自己位置上坐著一個人。
他腦後的黑發修剪得很整齊，穿著嚴苛又冷硬的白襯衫，光看上半身就知道他的身材修長挺拔。
即使簡芙放輕了腳步還是被發現了，那人轉過身來，陽光從窗外打過來，他冷硬的臉部輪廓愈加分明。
簡芙望著陸淮洲，瞳孔微微放大，忍住轉身離開的沖動，邁著不緊不慢的步子走過去。
走到近前，兩人四目相對，大眼瞪小眼。
周圍的人都低著頭不敢看他兩，但是眼珠子都非常八卦的往這邊瞟，尤其是坐在簡芙旁邊的岑瑤。
簡芙等了一會兒，見他沒說話，只好開口：“陸總，你不是有自己的辦公室嗎？在這裏做什麽？”
聽到這話岑瑤簡直倒抽一口涼氣。
這話算是有點不客氣了，誰敢對陸總這麽說話？還在這麽大庭廣眾之下？
而且看樣子陸總今天心情不好，岑瑤平日裏到的最早，一上班見他坐在簡芙的位置上，當時差點沒把她嚇出心臟病。
一個早上陸總都坐在簡芙的位置上，也不說話，把整個辦公室的人都嚇得夠嗆。
空氣中流淌著疑惑而驚懼的氣息。
陸淮洲沒有說話，他慢慢擡起頭，一寸寸擡起眼睛，天真地看著簡芙，許久嘴角動了一動，小心翼翼露出一個討好的笑容：“茶……”
簡芙瞬間頭暈腦脹，僵硬地釘在了原處。
見鬼，又變奶狗了。
場面仿佛完全靜止了，眾目睽睽之下，只見簡芙略微慌張地打斷他：“您想喝茶？您先去辦公室，然後我再給您泡茶，好嗎？”
“好。”
如果說剛才的場面只是凝固的話，現在應該就是哄一下猝不及防了，辦公室所有人都不相信自己的耳朵。
陸總開口說話了？
陸總說好？
我沒聽錯吧？
眾人迅速交換眼神，甚至王曦和高澍都不由自主地瞪大了眼睛。
然而論誰的驚慌程度都比不上簡芙。
也許是因為昨天跟她吵了架，奶狗怕她生氣跑了，站起來走了一步就回頭看她一眼。
這樣下去鐵定要露餡！
簡芙只好走上前去，手搭上他的胳膊，在所有人瞠目結舌的視線中，簡芙整條脊椎都僵直了，硬著頭皮將他帶去辦公室。
“簡芙是陸總什麽人？”
“她和陸總什麽關系？”
“看陸總的眼神好像離不開她的樣子。”
低聲的私語就像是空調吹出的冷風，凍得簡芙差點打顫。
隨著啪嗒一聲關門聲，所有人都被隔絕在外。
所有人議論的焦點——陸淮洲的辦公室寬敞且安靜，裝修雅致簡潔，擺設簡單且充滿想象力。簡潔帶著奶狗坐在沙發上，馬上問道：“你怎麽坐我的位置上去了？”
奶狗巴巴地膽怯擡頭看她，眼中泛起一絲委屈，他嘴唇微弱地張了張，卻沒發出聲音，感覺下一秒就要哭出來。
一向冷漠無情的陸淮洲做出這個表情有些滑稽，但簡芙此時完全沒想到那裏去。
簡芙註意到他的害怕，摸了摸他的頭：“是不是因為昨天吵架了，你怕我不理你？”
奶狗輕輕吸了吸鼻子。
簡芙輕輕嘆了口氣，問他：“是不是沒吃早餐？”
“嗯。”他聲音低低的，帶著鼻音。
簡芙起身從辦公桌下面的抽屜裏拿出一袋餅幹，那是他提前放在那裏以備不時之需的，現在剛好用上了。
她把方形的華夫餅拆開，取其中一小袋拆了給他。
“吃吧。”
奶狗畢竟是小孩子心智，頓時睜大眼睛直起上身，惶恐地看看餅幹又看看簡芙，還在猶豫要不要伸手去拿的時候，簡芙已經拿出其中一塊餅幹送到他嘴邊，用眼神鼓勵他吃。
奶狗猶猶豫豫地就著她的手咬了一口，甜甜的奶香一下子盈滿了口腔。
吃完一小袋餅幹後，奶狗眼睛就一閉一閉的，看到這個狀態簡芙就知道他昨天沒有睡覺，帶他到休息室躺下了。
和前幾次一樣，那些需要陸淮洲處理的事情，簡芙能推的就推，推不了的就延後，幸好這個時候沒有緊急的事情需要處理，簡芙還算應付得來。
現在奶狗睡覺，簡芙沒什麽事，就拿出那部投資四億的電影劇本。
讀著讀著，她發現有點不對勁。
這劇本男主角成年後的劇情怎麽這麽熟悉？這麽像陸淮洲的經歷？
簡芙眼皮驀地一跳。
想起昨夜的不歡而散，又想起陸淮洲的那句“是我砸了三億，是我拿出劇本……”，簡芙片刻心經，隨即了然於胸。
原來這個“劇本”指的是他自己。
簡芙起身，輕輕將休息室的門打開一點點，看向床上躺著的奶狗，他即使睡著了也不太安穩，微蹙的眉頭表現著他滿心的惶恐驚懼，鼻腔還輕輕抽著。
他應該特別傷心吧。
簡芙緊緊握著門把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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看到文件第一頁的投資金額，簡芙當即被這個大制作的項目砸得腦袋一懵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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短暫的錯愕之後，簡芙平靜地穩住了心神。
沒有看劇本，她就挺直上身，直截了當地問坐在對面沙發上的男人：“為什麽是我？公司沒有合適的人嗎？”
陸淮洲穿著一件淺藍色的襯衫，領口解開了兩顆，尺寸很合身，一點不多一點不少，襯得他貴氣清瘦，這樣的淺色削弱了沈郁，多出幾分儒雅，冷感中透露著些許溫和。
他本來全神貫註翻閱著手上的文件，聽到簡芙的話，他兩手合住材料放在茶幾上，擡手拿起桌上的威士忌，琥珀色的液體倒入巖石杯中，他又往裏頭放滿了冰塊，“公司高層一致通過的。”
簡芙遲疑了一下：“我，可以不接嗎？”
昨天陸淮洲的叔叔陸勵來劇組的事，簡芙也有所耳聞。
陸淮洲和陸勵剛過完招，今天就有了這個電影，她隱隱感覺這個項目是個燙手山芋，極有可能與陸淮洲和陸勵之間的矛盾有關，甚至可能無法避免的知道陸淮洲的一些私事。
簡芙並不怕面對挑戰，她只是不想和陸淮洲的牽扯進一步加深。
牽扯加深意味著關系的深入，他們只是契約的關系，只需要貌合神離的配合，各取所需，這樣契約結束的時候才能毫無留戀地離開，各自過自己的生活。
陸淮洲微微晃動著巖石杯，琥珀色的液體透過冰塊和厚厚的杯壁折射向天花板，一簇簇光線忽明忽暗，映在他沒什麽表情的臉上。
聞言他將杯子舉高，迎著光，嗓音清清淡淡，語氣聽不出波瀾，“你說呢？”
簡芙深呼吸一口氣，湧上來的脾氣依然有點壓制不住，“這麽大的項目給我，不怕虧錢？”
陸淮洲仰頭喝了一口手中的威士忌，這辛辣濃烈的味道本是他的最愛，可此時他卻覺得有點苦了，那點喜愛也隨之蕩然無存，他放在茶幾上，“你是不是在心裏罵我？”
他笑著望過來，那笑意卻未達眼底，“罵我獨斷專行，不可理喻。”
簡芙擰眉，擰得緊而深。
他猜的可真準。
冷冷瞥了他一眼，她懶得跟他說話，起身想要離開，卻因為動作太急磕到了茶幾的一角，膝蓋上的刺痛讓簡芙彎下身來，下意識以就近的茶幾做支撐，纖細的手指不小心碰到上面的杯子，巖石杯底摩擦玻璃發出刺耳的聲音。
陸淮洲扯著她纖細的胳膊扶她起來的剎那，簡芙一個哆嗦甩開他的手。
手上一空，他嘲諷笑出來，“你怎麽說也是我的員工，公司指定你做事，你就做，哪來那麽多脾氣？”
“我哪敢發脾氣？”簡芙擡頭瞪著他，怒極反笑，“你可是總裁，誰都得聽你的，我一個工具人有什麽資格發脾氣？”
他垂頭逼視著她，眼神極具威懾：“那你擺出這個樣子給誰看？你知道多少人想要這個機會嗎？”
簡芙最討厭的就是他這種居高臨下的樣子，鐵青著臉哼了一聲：“誰稀罕。”
說完就要轉身離開，卻被他抓住手腕。
憤怒占據了簡芙的胸口，她張開嘴咬他，咬他的肩膀，他冷著臉垂眸，睨著她突變的臉色，“怎麽，委屈了？”
頰邊是他呼出的氣息，煙和酒的糾纏，拂著她頰邊的碎發，“你有什麽好委屈的？”
簡芙咬得更狠，但陸淮洲紋絲不動，完全不痛一般。
他不再縱容簡芙這樣放肆，挑起她的下巴，和她四目相對。
簡芙眼底有怒意，有不甘，他眼底只是無波無瀾的寧靜，“是我砸了四億，也是我拿出劇本，你有什麽好委屈的。”
提到錢，簡芙皺眉，一絲莫名的羞辱，像是在提醒兩人的差距。
那種居高臨下的感覺又來了。
她需要錢，但不想被金錢支配。
她有尊嚴，有喜怒哀樂，和說不的權力。
潛意識裏勾勒成了陸淮洲的輪廓。
然而輪廓散去，她咬牙轉過頭，凝著走廊的一簇光，“哪怕你砸了八億，我也覺得不值得我付出心血。”
他一言不發，看了眼她瑩白手腕上的那道月牙形的疤痕，放開她，從茶幾下方的抽屜裏拿出一包煙打開，點燃叼在嘴角吸了一口。
簡芙能夠感覺到他暗潮洶湧的情緒，攥著拳頭，在他吐煙霧的前一秒說，“我真後悔和你簽契約。”
他薄唇一滯，臉色徹底陰暗下去，僅剩的那點溫和的表象蕩然無存，以肉眼可見的速度，露出冷漠疏離的面目。
煙霧從他的唇中透出，消融於燈光下無色無味的空氣。
他的波瀾不驚隨著這縷煙，一同覆滅了。
他冷笑，“你想說什麽，你厭惡我，還是覺得我多餘？”
簡芙不看他，煙霧不經意吸入，呼吸間胸腔隱隱刺痛。
他語氣低啞，一寸寸結冰，“你早說，我不會為難你。”
他毫不遲疑越過她走向門口，轉眼間，留下一副寒冽的背影，隱沒在無邊無際的黑暗中。
簡芙轉過身來的同時，才發覺指甲折斷了，斷在了被紮破流血的手心。
陸淮洲這一走，沒再回來。
簡芙盯著空蕩蕩的別墅，靈魂飄蕩出體外，心臟空落落的鈍痛，壓迫得她一夜未眠。
第二天早上六點多，起身看了一眼隔壁房間，一塵不染。
房間的主人沒有回來。
陸淮洲是個工作狂，不在家就是在公司。
她簡單地煮了一碗粥，喝了幾口還是沒什麽胃口，便沒有再喝了，隨便收拾了一下，畫了一個淡妝，拿著包包打車去了千盛。
剛去到頂層就感覺氣氛不正常。
太安靜了。
所有的員工都看著自己的電腦屏幕，連呼吸都不敢出聲，辦公室裏安靜的連一根針掉在地上都能聽得見。
簡芙皺了皺眉，下意識地放輕自己的腳步聲，行走在一排排低垂的頭顱間，剛走了幾步就看到自己位置上坐著一個人。
他腦後的黑發修剪得很整齊，穿著嚴苛又冷硬的白襯衫，光看上半身就知道他的身材修長挺拔。
即使簡芙放輕了腳步還是被發現了，那人轉過身來，陽光從窗外打過來，他冷硬的臉部輪廓愈加分明。
簡芙望著陸淮洲，瞳孔微微放大，忍住轉身離開的沖動，邁著不緊不慢的步子走過去。
走到近前，兩人四目相對，大眼瞪小眼。
周圍的人都低著頭不敢看他兩，但是眼珠子都非常八卦的往這邊瞟，尤其是坐在簡芙旁邊的岑瑤。
簡芙等了一會兒，見他沒說話，只好開口：“陸總，你不是有自己的辦公室嗎？在這裏做什麽？”
聽到這話岑瑤簡直倒抽一口涼氣。
這話算是有點不客氣了，誰敢對陸總這麽說話？還在這麽大庭廣眾之下？
而且看樣子陸總今天心情不好，岑瑤平日裏到的最早，一上班見他坐在簡芙的位置上，當時差點沒把她嚇出心臟病。
一個早上陸總都坐在簡芙的位置上，也不說話，把整個辦公室的人都嚇得夠嗆。
空氣中流淌著疑惑而驚懼的氣息。
陸淮洲沒有說話，他慢慢擡起頭，一寸寸擡起眼睛，天真地看著簡芙，許久嘴角動了一動，小心翼翼露出一個討好的笑容：“茶……”
簡芙瞬間頭暈腦脹，僵硬地釘在了原處。
見鬼，又變奶狗了。
場面仿佛完全靜止了，眾目睽睽之下，只見簡芙略微慌張地打斷他：“您想喝茶？您先去辦公室，然後我再給您泡茶，好嗎？”
“好。”
如果說剛才的場面只是凝固的話，現在應該就是哄一下猝不及防了，辦公室所有人都不相信自己的耳朵。
陸總開口說話了？
陸總說好？
我沒聽錯吧？
眾人迅速交換眼神，甚至王曦和高澍都不由自主地瞪大了眼睛。
然而論誰的驚慌程度都比不上簡芙。
也許是因為昨天跟她吵了架，奶狗怕她生氣跑了，站起來走了一步就回頭看她一眼。
這樣下去鐵定要露餡！
簡芙只好走上前去，手搭上他的胳膊，在所有人瞠目結舌的視線中，簡芙整條脊椎都僵直了，硬著頭皮將他帶去辦公室。
“簡芙是陸總什麽人？”
“她和陸總什麽關系？”
“看陸總的眼神好像離不開她的樣子。”
低聲的私語就像是空調吹出的冷風，凍得簡芙差點打顫。
隨著啪嗒一聲關門聲，所有人都被隔絕在外。
所有人議論的焦點——陸淮洲的辦公室寬敞且安靜，裝修雅致簡潔，擺設簡單且充滿想象力。簡潔帶著奶狗坐在沙發上，馬上問道：“你怎麽坐我的位置上去了？”
奶狗巴巴地膽怯擡頭看她，眼中泛起一絲委屈，他嘴唇微弱地張了張，卻沒發出聲音，感覺下一秒就要哭出來。
一向冷漠無情的陸淮洲做出這個表情有些滑稽，但簡芙此時完全沒想到那裏去。
簡芙註意到他的害怕，摸了摸他的頭：“是不是因為昨天吵架了，你怕我不理你？”
奶狗輕輕吸了吸鼻子。
簡芙輕輕嘆了口氣，問他：“是不是沒吃早餐？”
“嗯。”他聲音低低的，帶著鼻音。
簡芙起身從辦公桌下面的抽屜裏拿出一袋餅幹，那是他提前放在那裏以備不時之需的，現在剛好用上了。
她把方形的華夫餅拆開，取其中一小袋拆了給他。
“吃吧。”
奶狗畢竟是小孩子心智，頓時睜大眼睛直起上身，惶恐地看看餅幹又看看簡芙，還在猶豫要不要伸手去拿的時候，簡芙已經拿出其中一塊餅幹送到他嘴邊，用眼神鼓勵他吃。
奶狗猶猶豫豫地就著她的手咬了一口，甜甜的奶香一下子盈滿了口腔。
吃完一小袋餅幹後，奶狗眼睛就一閉一閉的，看到這個狀態簡芙就知道他昨天沒有睡覺，帶他到休息室躺下了。
和前幾次一樣，那些需要陸淮洲處理的事情，簡芙能推的就推，推不了的就延後，幸好這個時候沒有緊急的事情需要處理，簡芙還算應付得來。
現在奶狗睡覺，簡芙沒什麽事，就拿出那部投資四億的電影劇本。
讀著讀著，她發現有點不對勁。
這劇本男主角成年後的劇情怎麽這麽熟悉？這麽像陸淮洲的經歷？
簡芙眼皮驀地一跳。
想起昨夜的不歡而散，又想起陸淮洲的那句“是我砸了三億，是我拿出劇本……”，簡芙片刻心經，隨即了然於胸。
原來這個“劇本”指的是他自己。
簡芙起身，輕輕將休息室的門打開一點點，看向床上躺著的奶狗，他即使睡著了也不太安穩，微蹙的眉頭表現著他滿心的惶恐驚懼，鼻腔還輕輕抽著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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